《IT時代周刊》記者/李默風（發自北京）

　　英雄遲暮，北京聯眾電腦技術有限公司（下稱“聯眾”）的未來已被業界看淡。

　　2010年4月27日，聯眾間接控股公司海虹企業（控股）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海虹”）發布年度財報顯示，2009年，聯眾營收為2489萬元，凈虧1431.8萬元，其資產管理公司（OurgameAssetsLimited，下稱“OAL”）營收為1.23億元，凈虧損2016.6萬元，兩項合計虧損達3448.4萬元。據海虹公告，OAL是聯眾的母公司，而海虹控股OAL，因而間接控股聯眾。另外，以聯眾游戲為代表的數字娛樂已成了海虹的主營業務，OAL的主營業務又是來自聯眾。

　　截至目前，海虹方面并未對聯眾巨虧作出任何解釋，但鑒于后者已走下坡路的事實，市場分析人士對其發展前景并無多大信心——此前，它已被迫關閉旗下游戲資訊網站游戲NPC，代理游戲停服及傳出韓國投資方撤離等不利消息。上述市場分析人士認為，在盛大、騰訊、網易等競爭對手一路突飛猛進的大背景下，聯眾的近況有些凄慘。

　　轉型失敗

　　聯眾由鮑岳橋、簡晶、王建華共同創辦于1998年3月，是一家以提供網絡棋牌及其他網絡游戲為主的綜合網絡休閑娛樂服務商，在國內游戲界頗為知名。2001年后，海虹成為聯眾的直接控股方，擁有79%的股權。2004年4月，韓國NHN集團以1億美元購入聯眾50%股份（包括海虹轉讓的29%股份和鮑岳橋等3位創始人21%的股份）。

　　公開資料顯示，在競爭對手騰訊于2003年底推出QQ游戲平臺之前，聯眾、邊鋒、中游是休閑游戲市場上的三巨頭。其中，聯眾早在1998年便開始經營棋牌類游戲，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在線游戲網站。2004年，聯眾注冊用戶總數達到1.7億，最高同時在線人數突破72萬，資產超億元。然而，也正是從這一年開始，盛大、九城、巨人等公司陸續上市，最初效仿聯眾做棋牌類休閑游戲的騰訊在2005年4月QQ游戲同時在線人數也達到130萬，后來居上。

　　聯眾逐漸退出了國內網游第一梯隊。為了扭轉這一局面，它付出了諸多努力。

　　2006年2月27日，聯眾召開新聞發布會，不僅花7位數的重金邀請當時最具人氣的超女周筆暢為公司新LOGO揭牌，還對游戲研發、推廣、經營等方面做了一系列調整，聯合TOM、卓越網和雅虎中國等網站做公司的增值業務部分——聯眾的無線業務團隊到TOM在線辦公，雙方聯合運營包括天氣預報、彩信、彩鈴和短信等在內的聯眾全部無線業務；卓越則在聯眾開通了專門的購物頻道，用戶只需登錄聯眾賬號，即可購買包括聯眾點卡、游戲裝備、聯眾幣等全部產品。那一天，時任公司CEO的鮑岳橋剃了光頭，暗示公司將向用戶提供能讓他們“眼前一亮”的服務。而時任聯眾CFO的伍國樑也坦言聯眾戰略調整的目的就是為了樹立一個全新的品牌形象，過去聯眾給大家的形象一直是一個棋牌游戲平臺，未來聯眾將向綜合游戲平臺轉型。次年12月，聯眾暗中收購了TOM在線的游戲部門。

　　現在來看，聯眾的轉型整體失敗：2007年它虧損1512.7萬元；2008年，虧損36.3萬元；2009年上半年，聯眾雖然盈利64.7萬元（當時，海虹預測其與OAL2009年的凈利潤之和為700萬至800萬元），但2010年4月27日的年報卻宣告了它希望的破滅——2009年，聯眾與OAL合計虧損達3448.4萬元！

　　“自從引入韓國投資者后，公司內部的士氣越來越低落。”一位聯眾老員工告訴《IT時代周刊》，他認為這與公司轉型長期收不到明顯效果不無關系。及至今年3月19日，聯眾還在試圖尋找新生的道路，它制定了未來3年發展計劃，將在年內推出《新斗地主》、《軍旗》和《德州撲克》等休閑網游，隨后兩年內，它還將完成11款新游戲，預計今年同時在線的人數最低為29萬，全年收入達到5407萬元。再用兩年時間，到2012年，聯眾可望達到60萬人同時在線和1.42億元年收入的目標。

　　雖然如此，該公司內部員工對此依然持消極態度。

　　蕭墻之爭

　　關于聯眾的沒落原因，游戲網站7k7k執行總裁孫祖德、起凡游戲CEO徐欣和視銳互動副總裁張海有一致的看法：根源在于其產品不能跟隨用戶需求及時改變與調整。他們認為，聯眾從1998年成立到現在，最高同時在線人數幾乎減少了近70%，但這并不能說明棋牌類游戲模式的沒落，而是隱藏在用戶被分流到其他競爭對手表象之下產品創新能力的缺乏。

　　“事實上，聯眾是有創新意識的，只是事與愿違。”有人士甚是同情這家老牌網游企業，他們所提到的“創新意識”是指聯眾對韓國股東NHN集團的引進。

　　NHN集團于2001年9月由“Naver”和“Hangame”兩家分別從事門戶網站和棋牌類游戲的互聯網公司合并成立，2002年10月在韓國股市KOSDAQ成功上市，是韓國市場上股價最高的游戲股，也是韓國第二大門戶網站。聯眾在引入NHN集團之前是希望能由此獲得后者在游戲研發方面的支持，而不是全身心地代理對方的游戲產品，但正是未很好地執行這個計劃，它成為雙方后來最大的分歧。

　　鮑岳橋等創始人始終想走自主研發這條可持續發展之路，也創建了大量的研發團隊，但聯眾一直以棋牌類休閑游戲為主，對大型網游并不感冒，這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它對《靈游記》的運營。但是韓國方面并沒有意識到聯眾代理《靈游記》中存在的問題，反而要求前者繼續引進新網游。NHN集團一直不認可聯眾的自主研發路線，導致后者的游戲研發團隊遭到解散或研發工作停滯，這讓聯眾創始人非常不滿。在對抗過程中，韓方越來越感覺到聯眾難以管控。

　　2010年3月19日，業界傳言NHN集團意欲撤資。消息稱，去年底，聯眾關閉了旗下的游戲資訊網站NPC，且從今年2月起，它開始轉移韓方員工回國，召回大量北京外派員工。另外，雙方合作的《精武世界》剛開始內測便因NHN將投入的IDC和服務器資源全部撤銷而被迫停服，失去了靠山的聯眾則不得不將《獵神》、《天黑請閉眼》等研發團隊全員遣散，以降低成本自保。即便如此，聯眾與韓方還是為如何處理共同資產而矛盾不斷——海虹希望能夠保留項目組以打包賣出好價，NHN集團則要先將項目組出售，再出售公司股權。

　　是時，絕大部分猜測將接手NHN集團所持聯眾股份的買家鎖定盛大，因為陳天橋在近期曾明確表示要強化其在棋牌游戲領域的領導地位，但聯眾內部一直否認韓方即將撤資的消息。

　　3月10日，海虹公告稱自己與NHN集團的合作一直很愉快，聯眾的經營也正常，它尚未收到韓方關于出售股份的正式書面通知。即使傳言為真，海虹也會履行相關程序考慮是否行使優先受讓權。

　　此外，海虹還就一些媒體的報道指出，眾多文章中提及“聯眾賬面連虧兩年”所指公司為“聯眾”，并非為聯眾的母公司。NHN集團持有的是“聯眾”母公司55%股權，海虹持有35%股權，余下10%股權由該公司管理層持有。根據海虹財務報告：該公司2007年盈利1296萬元，2008年盈利1384萬元，2009年上半年盈利739萬元，聯眾的業績并未反映聯眾總公司的合并業績。但知情者透露，正是由于韓國NHN的阻撓，使得聯眾與盛大的談判陷入僵局。據稱，聯眾與盛大的接觸已經較為深入，并且已經對售價達成共識，但NHN集團認為價格過低而予以反對。

　　在撲朔迷離的出售傳聞中，在聯眾公司負責MMO網游產品業務的副總裁楊永安于2月22日離職，聯眾CEO伍國樑不得不四次走訪成都、西安兩地研發中心，以穩定團隊。

　　未被看好

　　2010年5月4日，據內部人士透露，聯眾已全面剝離包括《精武世界》、《富翁夢想》在內的所有MMO（大型多人在線游戲）業務，相關人員的補償方案已經明確，連原辦公樓都全部轉租給其他公司。這意味著，聯眾出售計劃的破產，海虹將與NHN集團繼續維持合作關系。但聯眾前CEO謝文認為，海虹應該對聯眾的現狀負責。他指出，“海虹家族氣氛嚴重，長期對聯眾缺少投入，在人才、企業機制上缺乏現代企業應有的機制與意識。”

　　海虹方面并未就上述言論置評。而現在，隨著2009年財報的發布，聯眾的前途已被相當部分人看淡。

　　本刊記者還了解到，早在2007年7月，伍國樑就曾表示正積極籌備上市事宜。他當時透露公布具體的上市時間和地點是在2007年年底前，但未曾如愿。到了2009年3月，伍國樑再次表示會在國內A股上市，為此，聯眾還推出了數款新游戲，以提高市占率。然而，當前的巨虧無疑給了它當頭一棒。

　　“業界目睹了聯眾的沒落，應該很難有人會冒險向它投資。”一位不愿具名的證券業分析師說，聯眾的付費用戶十分有限，其代理運營的大部分游戲無法和原來的用戶群體需要重合，這些致命傷將抑制聯眾翻身，若想獲得新生，它還需更好的機會。

　　分析人士認為，騰訊最先模仿聯眾開發棋牌游戲，且只用了一年時間就趕上了它。上述證券業分析師也指出，這固然與騰訊龐大的QQ用戶數量有莫大的關系，但也不能否認，它在經營策略上有值得聯眾學習的地方。令人費解的是，伍國樑自2007年起就明確了聯眾要走完全屬于自己的路。該年1月，伍國樑為戰勝騰訊制定了一個內容外界不詳的5年計劃。如今，5年即將過去，它們之間的距離卻越拉越大